膝盖上钉掌歇后语(含故事)
来源:网络
膝盖上钉掌歇后语:
【膝盖上钉掌】—— 离题(蹄)太远
【扩展阅读:离题】
天刚蒙蒙亮,妻子推推我,说:主题要回来了。我说不是傍晚回来吗?急啥?
妻子利索地起床,我听见她在整理儿子的卧室。我想,妻子已经开始铺垫主题。我还想躺一会儿,平时,我是还要半个钟头才醒。我多么想过离题的日子。
我和妻子结婚已十五年。恋爱、结婚时期,我们都是我们生活的主题,后来,儿子出生了,主题转换了,我常感到我受到了冷落,起码,已经不是这个家庭故事的主角。我和妻子有意无意地把儿子称作主题了。我背地里已这么称呼他。
妻子催我:你去菜场买菜。她列出了菜蔬的品种,都是配儿子胃口的菜(海货之类)。她征求过我的意见。我想又要围绕主题组织材料了。我说:你催什么,只要有钱,还能没有菜?简直像宾馆迎接人大代表那样。
我不得不回到主题,毕竟离题半个月了。儿子寄宿学校,半个月放一次假。我揣上了妻子列出的菜谱(晚餐,妻子又可以大显身手了,她的手艺只有主题来了才显示出来),前去菜场。妻子叮嘱,说:别忘了,带几个尖椒,两三个够了。
儿子喜欢菜里有辣味儿。半个月,我们的饮食偏离了主题,都是凑凑合合、敷敷衍衍烧几个便菜,打发肚皮,我说:廉政了。她说:简是简单了。我说:这样简单,我们不发财也要发财了。其实,我们节约半个月,还不够主题回家一次消耗的呢。我用自来水龙头打了个譬如,平时,我们节约用水,他回来一趟,开足了龙头,抵消了我们抠牙缝积攒的水呢。可是,我们心甘情愿,欢欣鼓舞地突出着主题。甚至,妻子扳着手指头计算儿子回家的日期。我说:你也贱,回来了你又受气烦恼。
可是,毕竟儿子是我们这个家的主题,我们结婚,不就是盼望、延续这个主题吗?呱呱落地,蹒跚成长,这也是人类的共同主题。反正,我有责任有义务尽力突出这个主题。我说:我尽力配合这个主题,至于他长大了对我们如何,我倒不抱奢望,我希望未来的生活他能把握住主题。
我这么啰里啰索,是不是偏离了主题?我没表露出来,其实,我容易离题,一个人的生活,老是紧扣一个主题(我不是指儿子),往往很累很烦。譬如说,单位的学习主题,排计划,定步骤,念报纸,都围绕一个主题,都厌烦了,知道那是个形式,可还要一起突出它,最后,还要总结,大谈其谈收获、体会。利用了多少时间、散发了多少资料、参加了多少人数。我又离题了。傍晚下班,主题已在家了,这是周末。他喊了我一声爸爸,像是恩赐,我的心抹了蜜一样甜。可我不露声色。
我看到地板上推着摊着的大包小包就来气,那是半个月换下来的衣物,我闻到一股汗臭气。半个月呀,那又成了妻子启动洗衣机的主题材料。妻子开始唠叨:内衣内裤你就不知道及时洗掉,都发霉了。儿子说:我没工夫。
[!--empirenews.page--]
这样,争执又开始了。我听到的嗡嗡一派响,我说:音响调低点。可是,主题需要复调,我真感谢前苏联那位文艺理论家巴赫金在小说中提炼出了复调理论。妻子是个和声。我不得不制止儿子,我说:你讲话怎么跟吵架一样。他说:娘没完没了。我转向妻子,我说:你少说两句行不行?主题一回来,你又有感觉了是不是?
妻子委屈地红了眼睛,我担心再进一步她又要降雨。我作了个球场上裁判暂停的手势。我立即赶进厨房,我知道我的热血已经开始沸腾。主题感染了我。我担心我不能自控。我欣慰地听到了期盼的宁静。我知道自己烦躁起来,我会使用武力转嫁烦躁,所以,逢了这时,我得避开主题(这里我是指第一场口角,我不想介入)。
宁静。宁静。锅里的油响、菜香充实了宁静。我想着:鬼子进村了。我对妻子说过,儿子回来,我有点电影里鬼子进村的感觉。可我又是“村”里人,不得不面对。晚餐桌上,好像重新开头,直奔主题。儿子的胃口出奇的佳。我和妻子沉浸在幸福之中。儿子的筷子所到之处,是检验菜肴的标准。我很知趣,绝不去夹儿子频繁出动筷子的那几个菜。
儿子动员说:爸,你也吃呀。
我说:你吃,你吃,我不喜欢吃。
我已养成习惯,儿子喜欢吃的菜,我尽量回避。有时,儿子惹我生了气,我也想:谁不知道什么好吃呢。可是,我还是自觉地谦让儿子这一主题。儿子想到了我,邀请我参加他偏爱的菜肴的进食,我心领了。妻子了解我,说:一个空头的话,你跟吃了补品一样。
可我就欣赏儿子胃口大开的样子。他不去碰的菜,便引起我和妻子的反省。是不是味道不到位、色泽不漂亮?儿子的取向,又成了调整菜谱的导向。妻子背地里称我这是:孝顺儿子。我说反正现在许多关系都是颠倒了,怎么说呢,对儿子好一点是父母的应尽的义务嘛。
这不,又突出主题了!我发现,主题要在矛盾里突出。督促他做带回来的功课、禁止他打电子游戏机、干涉他观言情电视剧,等等,都是妻子直接出面实施。妻子对我说:你呆在家里,你在就稳住了主题。
儿子抗议,说:关在学校,整天都是功课、功课,回来该放松放松了,当我是囚犯呀。妻子说:你是学生,学生的第一要务就是学习,学习,再学习。儿子说:你念,你念,唐僧一样念,念得我头痛了。
儿子双手抚头,好像就真有个紧箍咒,供他娘念。我沉不住气了,说:安静安静,这个世界总的主题还是和平,因此,我不希望出现战争,但是,我也不怕,你一回来,怎么就像你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呢?
妻子说:你的儿子还提出跳舞。儿子说:你不是否决了吗?
我说:你的脑子里老是在离题,再有一年多,你要考高中了吧?你要奔着这个主题努力,努力,再努力,到了那时,你再想到主题,后悔药可没得吃,好,你看一会儿体育频道,自觉掌握时间。
[!--empirenews.page--]
妻子说:他刚才一直在看《足球报》。
儿子说你老盯着我,这又不是监狱。
其实,我也想离题。我不能看电视,看电视也不能开响音量,我生怕干扰影响主题。我坐阵,也难受。我的精神之弦一直绷着,我想弄不好要断了。朋友约我出去玩扑克牌,我也只得拒绝。我翻翻这本书,掀掀那本书,坐不住,看不进,我不知道我究竟要看哪本书。
我听说儿子明天一早要返校,我像是有了盼头一样。可是,下午,娘儿俩又发生了争执,是关于食品——可乐、碗面、饼干,他有吃零食的习惯,他替自己的习惯争取利益。半个月,他像投入一场新的战役,粮草先行。我已烦了,妻子让我出面谈判,像是我们战败了必须赔偿款子,尽量降低付出。
我说:马都有了,还在乎鞍子?好了好了。
我只是不愿意再度出现浓浓火药味。妻子担心增加了基数,又吊起了他的胃口。我说下不为例,你明确告诉他。我真像打了一场败仗,只求个安定团结的局面。
儿子的口气明显改善了,大包小包,似乎是他的战利品。他甚至对娘谈起了同学的可爱的轶事,可妻子对主题十分敏感,说:其他同学抄作业,你不能,最后是自己骗自己。
儿子受了冤枉,他提起嗓门维护自己,声称我又没抄。我沉不住气了,我说:行了,你没抄就行了,你急什么呢?管住自己的学习,别管人家的闲帐。
第二天早晨,周日,天蒙蒙亮,我挂记着主题,我心里存不住事。我悄悄起来热一下子粽子和牛奶。我的行动始终扣住主题,我想让主题延迟片刻,我不想唤醒儿子——通常说的点题。只是,时间不允许了。我喊醒了他。他也明确了今天的主题,没有赖被窝。我看着他洒脱地消灭了粽子和牛奶。我打了电话,传唤出租车。很快,楼下呜响了汽车喇叭。
我本能地配合主题(又要半个月,主题才回来),拎起大包小包。妻子什么时候站在一旁,说:爹拎这么多,你帮一帮呀。
我说:我行,又不沉。
儿子夺去我手里的包,我猛然意识到,他长大了。妻子又照例讲话,举行欢送仪式那样,都是冷呀热呀,特别强调了学习的主题。
儿子穿鞋,开门,我觉得妻子的话纯属多余,他已不是小学生了,我怀疑儿子根本没听入耳。可是,妻子仍然继续强调主题——那简直臃肿了,放在海明威那里,海明威一定毫不留情地用“斧子”砍掉语言繁杂的枝蔓。我送儿子至车内,还告诉司机终点的地方。
我顿时轻松了。甚至有“解放”的感觉,我知道不该这样。我想,总是强调主题,紧扣主题地生活,是多么累多么烦呀。我走上楼,妻子扳着脸。
[!--empirenews.page--]
我说:怎么了?
她说:我的话都是耳边风。
我说:十几年了,你都是这样紧扣主题,方法、风格都不变,我都耳朵起茧了,何况他已长大了。
她委屈地说:都是我作恶人,现在不严格管教,将来他当我们一回事?我们要统一思想,统一口径,可你老是离题。
我说:好了好了,主题离开了,你还在强调主题,我又不是主题,烦不烦?
趁着初升的太阳,我返身下楼。我得离离题了。主题、离题,这两个词,在我们家使用频率很高,是家庭的关键、热门词,类似社会上的股市、转制和今年的伊拉克战争、非典型肺炎。我又离题了,我总在离题,我顺便弯进一个电子游戏机房(我想儿子曾离题溜进过这里,妻子神奇地当场破题:到哪儿去了,干什么去了?)。这是禁止儿子涉足的场所,可是,我发现奇妙无穷其乐无穷,我立即进入了游戏的“主题”,那是个迷宫。
我歇下了手,一看,时间过得这么快。好像童话中,一个人上山,看着两个老人(是神仙)对奕,一盘棋结束,他下山,村民已陌生了他,整整一代人已老死,他的孙子辈已跟他一样老了。他进入了两种时间(这也是爱因斯坦相对论的一个例证吧,类似地球和宇宙的时间)。他在观看一盘棋时是一次“离题”的经历。
离题有许多乐趣。我在回家的路上,发现平时紧张的时候忽视了的东西,其实,它们都存在,只是,我没注意,主题常常使一个人下意识当中忽略了世界上美好的东西。我看见一个小孩在观察蚂蚁(蚂蚁扛着大于身体数倍的一颗樱桃)、住宅小区的绿地里翩翩飞舞着一对蝴蝶(我们恋爱的时光不也到河边的草坪里追逐过吗?)还有电线上栖着的几只燕子(多像五线谱中的音符呀)。……我欣慰我的童心未泯。我像是那个村民无意中上山看了一盘棋。我没有目的,没有牵挂,这就是离题。离题能发现世界的奥妙和真谛。同时,它也是一种放松和解脱。
可是,我不得不回到主题。我的心明净了,舒坦了,甚至,我哼起了小曲(无所谓歌词是否有差错),我开启了家门,像我的儿子回家宣告那样:我回来了。只是我没喊出声。我立即呛住了一样,因为,主题仍罩笼着妻子。
她生硬地说:你去哪儿了?大半天不见影儿。
这是对待我儿子的口气。我说:电子游戏机房。
她说:你还管不管儿子啦?
我说:不是已经走了吗?
她说:可是,我管,你放,我们统一不起来,他能不跑题?
我说:现在主题不在,你再强调有什么用?
她说:你就没有主题意识,我强调主题,而你,老是在离题。
[!--empirenews.page--]
我说:你就不能暂时不提主题嘛!我已耐着性子紧扣了近两天主题,也该离离题了。
她说:我刚才打了电话给老师,老师说他期中考试的位次又降下来几名。
我说:下回他回来,我们再突出强调,现在再怎么说也是离题万里,整天盯着,不是个办法,他心里照样离题,他这次作文就离题了。
她说:所以,我急了。
我打开了电视,音响调到淹没妻子的主题,我只看到她的嘴巴在张合,我摇摇手(她应当了解我已经被主题弄烦了)。我继续离题,我清楚,我不这样离题,我和妻子又要发生口角。电视剧的对话、音乐充满了房间,好像我们有家已在上演一幕宫廷戏。我发现同一个房间,瞬间可能置换另一个主题,就像一个篮子,可以盛水果,也可以装鲜花。不过,我记住了李莲英那句台词:老佛爷,奴才该死。